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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汝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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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汝友安

雪夜,大風,梁曉聲坐在縣衙的門檻上,看著遠方黑壓壓的樹影出神。

送走王老夫人後,張時臣說蕭桓知道他的意思。

蕭桓頓了下,看著張時臣說:“張大人怎麽查都好,只是老太太那邊該怎麽交代想好就行。”

今夜,他們打算偷偷對王友才的屍身解剖。

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梁曉聲猶豫過,如果瞞著王老夫人對王友才進行解剖,被老夫人知道後,整個縣衙所要承擔的後果沒有人預料的到。

但是,王友才到底死的蹊蹺,梁曉聲隱約覺得他與安平縣案子的案子牽連不小。

就在他發呆時,有人坐在了她的身旁,轉頭看去是蕭桓。

“肖公子?”

蕭桓輕輕嗯了一聲,他遞給梁曉聲一包綠豆糕,“吃點吧。”

梁曉聲拆開用方方正正的油紙和麻線包裹著的綠豆糕,從中間拿出了一塊,“謝謝肖公子,還有一個時辰,仵作就要來了,到時候還麻煩你和時臣哥在外面看著一些。”

蕭桓從梁曉聲那捏了一塊綠豆糕塞進嘴裏,張時臣的意思他懂,把他留在這參與這件事,不過還是懷疑他跟王友才之間的牽扯。

孫恒文盯頂著大風從外面趕到縣衙,仵作不疾不徐的跟在他的身後。

“祖宗們,你們這樣搞能行嗎?”孫恒文聲音在顫抖,早些日子,王家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他尋人,他一次次的都給想辦法推脫了,心想一個名門公子,出去玩幾天能出什麽事。

結果還真出大事了。

安平縣多少年一直無風無雨,結果短短數日,算上縣令竟然直接死了五個人。

他夾在左都禦史和清原王氏之間,左右為難,這個得罪不起,那個也得罪不起的。

大冷的天,硬是給他急出了一頭的汗。

倒是身後的仵作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向梁曉聲和蕭桓做了個輯:“梁大人,肖公子。”

梁曉聲和蕭桓向仵作同樣回了禮。

張時臣從裏間出來,和梁曉聲,蕭桓對視了一眼,再看了眼孫恒文和仵作,道:“可以開始了。”

仵作拎著箱子就要進去,孫恒文連連拉住,腿都在抖:“萬一出了事我該怎麽跟王老夫人交代啊。”

梁曉聲看著孫恒文滿頭的汗珠,安撫道:“王友才公子本就在水中泡了多日,屍身損壞,水中魚兒冬日覓食也會損毀她的屍身,我和仵作稍加註意,只要沒人說,王老夫人那不會有什麽問題。”

孫恒文半信半疑地看向仵作,只見仵作沖他點了點頭,認可了梁曉聲的做法。

風裏又開始夾雜著雪,孫恒文感到一陣陰冷,他縮了縮脖子,饒是有了梁曉聲和仵作這般說了,安平縣的案子一日不能了結,他一日也不能安穩,於是看向張時臣道:“張大人,若是出了什麽差池,你得要擔得起這個責任。”

張時臣看著孫恒文那沒出息的樣子,冷冷地“嗯”了一聲,風卷黑雲,狂風帶雪,梁曉聲和仵作將臉蒙了起來,蕭桓看著他們進去以後,與張時臣一同站在了屋外。

風吹動了縣衙角落的屋子的窗簾,蕭桓沖那裏看了一眼。

孫恒文站在院子裏,背著手來回走,阿力拿著傘蹲在一旁眼珠子跟著孫恒文來回轉悠,約摸著一刻鐘過去了,縣衙外忽然亮起了火光。

緊接著,一眾人等擡著個轎子停在門外,清原王氏家的王老夫人在丫頭的攙扶下從轎子裏走了出來,她面色森嚴,腳步徐行。

“這裏好生熱鬧啊。”

王老夫人站在縣衙院子的中心,幾個家丁搬來一把太師椅放在她的身後,丫頭撐著一把大傘站在王老夫人的身旁。

清原王氏一族,是四大家族之一,但隨著近幾年其他三大家族的沒落,王氏一族已經為四大家族之首,財力,人力以及名聲威望,不可小覷。

王氏一族女兒輩比男兒輩要多,陰盛陽衰,當年王家老爺為朝廷命官,功勞顯著,而王老夫人因此做了一品誥命夫人,為朝廷命婦,在王氏老爺積勞成疾,不久於世以後,王家日漸式微,王老夫人以一個婦人之身扛起了整個家族的重擔,王家才得以繼續昌盛起來,以至於將王氏坐到了四大家族之首。

她的閱歷,讓她就這麽坐在那裏,就有一股壓迫感油然而生。

蕭桓看著昨日和今日還痛哭流涕的老夫人,今夜裏這般地坐在院子裏,用眼神切割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王老夫人一女人支撐家族,自然是將全部的希望放在了她的兒子王友才身上,而今她的兒子王友才卻成為了一具久困冰河的屍首。

縣衙院內,人影綽綽。

張時臣走下來,向王老夫人行了個禮:“王老夫人,深造夜訪所謂何事?”

孫恒文哆哆嗦嗦地跑到王老夫人的面前,“王,,王夫人,您怎麽,來了?”

王老夫人笑了一聲,“我怎麽來了,我還想你們大半夜的倒是聚的挺齊的?”

蕭桓站在停屍房門前,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隱約覺得那邊的門簾又動了動。

王老夫人看著張時臣繼續說道:“張大人白日裏說的好生好聽,我也自然信大人的話,只是眼下我生怕夜長夢多,想現在就把我兒帶走。”

張時臣聽後說道:“王老夫人這是不信任晚輩了。”

此刻蕭桓向身後看了一眼,停屍房內燈光微亮,在呼嘯的風中,安靜得如同一個木樁。

王老太太冷笑,“你們這院裏什麽時候晚上也會聚集這麽多人了?”

孫恒文聽後更加哆嗦了,正欲開口賠罪,便被張時臣一個眼神喝住,蕭桓倒佩服張時臣這種情況仍舊能面不改色。

只見張時臣緩緩開口:“安平縣案子覆雜,牽涉重大,忙碌到深夜也是常事,老夫人只有這一日夜半來訪卻說我們平日無人,那晚輩也想請教老夫人這是為什麽?”

王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張大人善詭辯,老身早有耳聞,今夜前來我不想跟你爭辯什麽,只想現在就接我兒回家,張大人給人吧。”

老太太說完往後一躺,催促著張時臣盡快給人,蕭桓在他耳邊小聲說:“這老太太消息得的那麽快,明顯有問題啊。”

張時臣看了蕭桓一眼不做聲。

誰能有這種本事,把消息傳給老太太,蕭桓又看向了角落裏的門簾,伏姬從昨日起,似有似無地偷看著院子裏所發生之事,而安平縣女屍一案,她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可是如果真的是她,她又該如何給老太太報信?

如果伏姬跟老太太有關系,那也就意味著,老太太和安平縣女屍一案有關系。

蕭桓覺得身後一涼,那麽孫友才的死,這個老太太是知道的?

蕭桓感覺現在事情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張時臣走到老太太的面前:“夫人,今晚天氣嚴寒,夫人當真要將王公子今夜接回家嗎?”

哀風怒號,濁浪排空,雪又紛紛下了下來,老太太對上張時臣冰冷的目光:“張大人還在等什麽?”

老太太話音剛落,停屍房內的燭火搖晃了一下,蕭桓看到後,哈哈笑了幾聲,惹得院子裏的人都看向他,接著他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到張時臣身旁說:“張大人,何必守著這點規矩呢?老夫人實在思念兒子,你就給人家行個方便?”

張時臣不語,背手轉身離開,蕭桓繼續對老太太說:“張大人這是同意了,老太太你隨我來吧。”

王老夫人看了眼蕭桓一身布衣,不似官場之人便問道:“你是誰?”

蕭桓看了眼張時臣,心道現在當著王友才母親的面,要是不說自己是王友才的朋友,只怕更會引起懷疑,可是若要說了,王夫人這估就會盯上自己。

兩難之際,張時臣忽然開口:“肖遠公子不過是在下的一個門客。”

蕭桓聽後心中一時意外,心道張時臣居然會給自己解圍。

王老夫人聽後點點頭,她把手擡起,旁邊的丫頭連忙扶住,在雪中,她的眼神裏的悲傷覆雜難明,走到房門前,幾度想要進去卻遲遲不敢擡手。

終於,她閉著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再一睜開雙眼時,已是雙眼通紅。

蕭桓遞給老太太面罩,老太太擡手擋下,隨著門簾的緩緩掀開,腐臭之味撲鼻而來,老太太當即閉上了眼,渾身顫抖。

“帶我去見我兒吧。”

梁曉聲和仵作早已經從後門離去,那一抹晃動的燭火便是信號。

老太太噙著眼淚,緩緩地揭開了王友才身上的白布。

看著自己的兒子面目全非地躺在那,老太太又悲痛起來,她布滿皺紋的手懸在王友才身上一寸的高度,緩緩向下移動,在肚子那裏微微頓了一下。

正如梁曉聲所言,屍身已經毀壞嚴重,面頰,腹部,腿部,都有幾處被魚蝦啃食出來的小洞。

老太太把臉別過去,示意手下人將棺材擡來,送兒子回去。

送走老太太後,梁曉聲和仵作提著箱子從屋後走出來,她向蕭桓和張時臣點了點頭。

仵作向二人做輯後便隨著他們一起去了大堂。

孫恒文跟在後頭拉住了仵作:“你和梁大人發現什麽了嗎?”

仵作道:“回大人,有些發現。”

仵作說完剛欲離開,又被孫恒文拉住:“你們是怎麽瞞過王家老夫人的?”

仵作嘆了口氣:“大人,我怕說出來,您又受不住了。”

孫恒文聽後不再說話,但看著仵作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湧。

白日他們在商討著該如何在不在王友才身上留下刀傷的情況下還能檢查王友才的胃。

這時候仵作提了一個意見,王友才腹部下方有一腐壞的洞口,只要從那裏下手,然後用鐵絲網勾出來即可。

這個意見當時就引起了在場人的一陣不適。

但確實沒有什麽好的方式。

十五天,除了屍身腐敗,胃也會因酸液變得柔軟,梁曉聲思考後同意了這個方法。

為了以防意外,他們提前留了暗門,以油燈為信號,燈晃則大功告成。

王有才的腹部已經幾乎翻不出什麽東西,除了一個暗綠色的鐵盒子。

仵作將盒子打開後,裏面是一包已經泛黃了的仙樂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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